又是一年栀花开
又是一年栀花开
垄麦初黄碧柳斜,东风渐远渐天涯。
春归何处寻春信,栀子开时到喻家。
一场盛大的春潮退却之后,人间五月,陌上尘归,芳菲渐尽。而我的家乡喻家坳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山盈雪,万岭飘香,又是一年栀花开。
南方的栀子林啊!北国的雪。这一场雪不是从万里长空纷飞而落,不是被西伯利亚寒流席卷而来,她是从火热的土地,是从青碧的枝头,源源不断地盛开出来。是南国的温度,北国的情怀;是阳光的清香,明月的皎洁;是春的压轴,夏的开卷。洁白的栀子花,摇曳在春夏之巅,是这片时空里很美的主角。
五月的舞台,是栀子的舞台。
或结团成片,或排列成队,或零散如星,栀子花,在无拘无束地开。没有了淅淅沥沥下不停的雨,没有了纷纷扰扰的百花争艳,大地如此空阔,空阔的舞台只属于栀子花,大地如此纯净,纯净如佛国的世界里只有这了无杂念、皎洁无纤尘的栀子花。
五月的坳里,是栀子的坳里。
一波又一波的栀子花开,如汩汩清泉不断从枝头涌出,一浪又一浪的清香,如潮水般拍打着村庄。在花海里悬浮,在花香里氤氲,仿佛走进一个洁白的童话世界,一个缥缈的蓬莱之境。
又是一年栀花开。
站在山坡下仰望,山冈上大片大片的栀子花,明净出蓝天的高远,将无边的思绪带向遥远辽阔。
我们的生命啊,在山重水复中跋涉,在滚滚红尘中辗转,或被阴雨挤压,或被洪流洗劫,是非成败,离合悲欢,生命终归孤独,孤独的灵魂在徘徊寻觅,渴望一片心灵的港湾。
而此刻蓝天之下,栀子花无声地开放着,淡泊而宁静,绝世而独立,不需要陪衬,不需要掌声,就这样静静地开着。在这清澈无尘的世界里,暑日的躁闷,人生的烦忧,心中的欲念,俱已消散沉寂,灵魂在这一刻无比地洁净。
无欲无念,静静呼吸着清香,那蕴含在栀花香味中的情语,飘散出青春和怀念,耳畔仿佛响起《栀子花开》轻缓的旋律,美好中带着无奈,纯净里带着忧伤。
洁白的栀子花啊!你是盛开的青春,总让人情不自禁俯下身去,如同一只蝴蝶,在花蕊间浮沉,翅膀的颤抖是生命的悸动。
一朵朵栀子花被采摘下来,于是,餐桌上多了一份清爽。我们虔诚举箸的仅仅是这样一朵朵冰肌玉骨吗?不,我们咀嚼的是一段岁月,一段青春,一段怀念。
又是一年栀花开。
踏着五月阳光,行走在门前整洁的柏油大道上。道旁高大的香樟夹道成荫,漫路栀花清香盈袖。就在这一条道路上,我默默地走过了多少岁月,从少年走到中年,从满头黑发走到鬓已星星。
记忆里,这曾经是一条光秃秃地泥沙路,大坑连着小坑,晴天,蹒跚的汽车轰隆隆地驶过,喷气式飞机般激起路面漫天黄尘,飞沙走石,百十米内人睁不开眼。雨天泥泞不堪,到处水汪汪,汽车驶来泥水飞溅。整条街道仿佛从远古的沙漠里挖掘出来的,灰濛濛,了无生气。
曾经,长期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们,为发展经济,我们或挖矿建厂,机器轰鸣,空气中尘烟滚滚,或滥开滥发,推山填水,将大地开膛剥肚。我们将自己的家园反复蹂躏,榨取她一点可怜的乳汁,将赖以生息的土地弄得面目全非。
曾经多少年,渴望能有一条平坦的道路走出坳里,通向外面的世界,渴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渴望一个美丽的花园,这是一代又一代坳里人的梦想。
……
今天的栀子小镇,水泥路柏油路已延伸到了乡村的每一个角落。青山碧水,绿树红墙,栀子大道、栀子屋场、栀子河流,随处可见是花草林荫,随时邂逅的是花香鸟语。
环境是一面镜子,它折射出人们的生活质量和精神品位。
又是一年栀花开。
迎着五月的风,站在家乡的土地上,我仿佛听到了悠悠的天籁之音从耳畔传来,栀乡大地就是一部宏大的乐章,一簇簇栀子花是一串串美妙的音符,阳光谱就音色,雨滴敲出音韵,风是舞动的旋律。
千万朵洁白的栀子花,略微旋转的花瓣,又是一架架待风而转的风车。好风凭借力,长风万里,无数片风轮,飞转起来,载着梦想,载着激情,飞越千山万水,飞向更高更远的蓝天。
一年又一年,流逝的是岁月,不变的是激情。坳里人民在这片土地上不懈耕耘,以栀花为笔,以大地为卷,描绘一幅山乡振兴图画。今日山乡,遍地花开,春光满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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