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里
二月里来,院子里的那棵老杏树又盛开了,开了满满的一树,那花瓣儿白里带着红晕,在稍带着寒意的春风里瑟瑟发抖着。看着满树的杏花,我又想起了那年的春天,想起了那去世多年的慈祥的母亲。
在那个春天里,也是二月吧,记得正是院子里那棵老杏树盛开的前后,我那年大概只有七八岁,还没有上学,我就跟着母亲经常会一大早到村西的田野里。“年好过,春难挨。”故乡的人们都这么说。真的,一到春天,我家里更难过,因为我家在村里是很穷的;家里除了还有一些玉米粒和地瓜干,再也没有其他吃的。于是,母亲就领着我来到村西的田野里,到处挖野菜。在我村的西面,大约四五里路处有一座土山子叫珠砂山,紧挨着珠砂山的东面有一座不很大的水库。水库下边是一片非常大的低洼地,水库里的水从上面流下来,低洼地就一年四季湿漉漉的,常年不见干;可能就是因为长年潮湿的缘故吧,这片低洼地有点儿盐碱,有的地方只种些豆子或者花生,有的地方什么也不种,一年到头就荒着,只长着成片的野草。
早早地吃过早饭,老实巴交的父亲就上岭到生产队里耕地去了,我和母亲跨上篮子,拿着火铲子或是炒菜的枪刀子,带上点儿水就上路了。那时候没有车子,我跟母亲只好走着,大约四五里多的路程,我感觉走了很久,毕竟是小孩子,但我感觉是非常快乐的,因为我走在春风里,沐浴在阳光里,就像一只刚出笼子的小鸟,毕竟是在家蛰伏了一冬。那片潮湿的洼地里,什么野草都会有的,但人能够吃得并不多,只能是仔细地寻找着。对于能吃的野菜,我一种也不认得,母亲就细心地告诉我哪种能吃,那种不能吃,且吃了会中毒的。慢慢地,我就认识了好多能吃的野菜,譬如:荠菜、灰灰菜、七菜、野菠菜,还有开黄花的美丽的芦骨嘴儿……我跟母亲挖野菜时往往带上不能吃的野草,我们就一边挖一边择出不能吃的来,所以一大晌午来挖的并不太多,我跟母亲一共拿了两个大筐子,快吃中午饭时我们才挖满筐。筐子终于挖满了,我跟母亲又急急忙忙的往家赶,回到家里我跟母亲一一将不同的野菜分离出来,并一样一样的择干净;择干净了,母亲又一样一样的把野菜放到大盆里,清洗干净,每一样都得至少清洗五六次。洗干净以后,母亲将野菜放在案板上用刀剁细,有的野菜被拌上鸡蛋后,煎成香喷喷的饼饼;有的野菜被拌上玉米面或者是地瓜面,做成窝窝贴到大黑锅里边的面上,母亲在大黑锅的下面燃上柴火,大约半个多小时吧,喷香的野菜窝窝头就会出锅了。
等到院里院外的老榆树上都开满了榆钱子花时,我跟姐姐又爬到树上摘榆钱子花,我们在树上一枝一枝的扯,母亲就在树下往簸箕和箢子里捡;大约扯得差不多了,我跟姐姐从树上下来,跟母亲一块儿把枝子上的榆钱子花摘到篮子里或者簸箕里。榆钱子花摘好了,母亲就将它们放到大盆的清水里洗干净,又放到篦子里晾干索一点儿,有的榆钱子花被母亲下到锅里做成粥,有的被母亲拌上玉米面做成饼饼;不论是粥,还是饼饼,都喷香喷香的,简直是人间美味。榆钱子花开过之后,便是那满树的雪白的槐花了,槐花盛开时,满村里弥漫着一股股甜丝丝的香气;每当这时候,村子里的人们都上了树,争着抢着摘槐花,我家更是不例外。槐树长得很高,我跟姐姐不敢爬很高,哥哥就来帮忙助阵;我们在树上一大枝一大枝的扯,母亲就在树下一边捡一边择,母亲忙不过来,父亲就有时候也过来帮忙。等到月上柳梢头时,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边,正吃着母亲做的槐花卷子,那槐花卷子肯定是比榆钱子花饼饼要喷香的多,其香味是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在上一世纪七十年代,还有八十年代初,总之,也就是从我记事起,我们一家人就是靠着野菜、榆钱子花、槐花,还有槐芽等,度过了那些无数的艰难的饥饿的春天。现在说起来,那过去的日子都成了一段段美丽的回忆,回忆之余,我们才会感受到母亲的恩,才会感受到母亲的种种好,只可惜都已成为了过去。母亲,我慈祥的母亲,她不只是用她的勤劳和智慧,让一家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苦涩的春天,更重要的是她教会了我们怎样面对艰难的人生,给了我们无数战胜种种困难的勇气和力量。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六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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