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王沾云,男,布依族,1971年12月生,贵州省安龙县人
走进山村的宁静
1
我的灵魂在哪里?我时常这样问自己。是的,我的灵魂在哪里?我在自问中反问自己。却常常不能回答。
直到走进座落在南盘江畔的一个小山村,我才看到了自己漂流的灵魂。
一汪碧绿的河流从竹林深处流过,将一河江水变成了静谧的默契。翠绿的竹林深处,幽静得让心跳的声音响如乐鼓。伫立,伫立,再伫立,在幽深的竹林里,我似乎已经伫立成了一棵修长修长的竹,外直中空,虚怀若谷,骨节相联,节节挺进,素面朝天,清淡高雅,清峻坚韧,顶天立地。哦,原来在山村的宁静里,我也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位高雅虚心、有节刚直的谦谦君子。于是,萦绕在耳际的尘世喧嚣,淤塞在心灵的红尘浮躁,渐渐在幽静的竹林深处趋于平静。
出身在山村里,山村的空气,山村的泉水,山村的鸟语,与我的血液已经融成一体。土里土气,土眉土眼,土声土语,土模土样,我的血液里流淌的是山村本色。
这时候,我看到了自己漂流的灵魂,正在静谧的山村里,慢慢把渐渐平静的心境,变成岁月的宁静。
2
走进小山村的时候,是在的一个细雨纷飞的雨天。
淅淅沥沥的细雨,洒在山村的田野里,洒在山村的屋舍上,洒在山村的树林间,洒在山村的竹林中,朦胧中带着几分飘渺,飘渺中杂夹着几分空灵,空灵中闪烁着几缕诗意,将山村衬托得更加宁静。
站在山村后的山梁上眺望,远山已经淡如渗到画纸深处的墨渍,隐隐约约之中,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几笔淡淡的勾勒。薄薄的雾霭笼罩在远山之巅,不经意之间就把山与天融为一体。
近处的田地,空旷得可以容纳天地万物。弯弯曲曲的田埂,把一坡山地勾勒得柔美多情。
山脚的村庄里,老木屋时而传出几声悠长的鸡鸣和几声响亮的狗吠。几缕柴火的青烟,从老木屋的屋山的板壁缝中飘出来,悠悠地漫过屋后的竹林,飘过山头与雾霭融成一体。老木屋旁边的老榕树,犹如一抹浓浓的墨绿色彩,叠加在远山淡淡的墨渍上,显得格外厚重。
一切的一切,都映衬了山村的宁静。这种宁静,是山村独有的。感受这种宁静对心灵的净化,是在细雨纷飞的雨天里独有的细腻感觉。
走出尘世喧嚣,走出红尘浮躁,走出内心焦灼,选择走进山村的宁静,是灵魂很好的归宿。
站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遥望远山雾霭飘渺,近听竹林木屋里的鸡鸣狗吠,山村的宁静让人心净如洗。
3
走进小山村里,很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壁高高的悬崖。
悬崖中间的缝隙中,生长着一株株虬劲的树木。这些树木枝敏繁叶茂,生长得很坚强。那些虬龙一样的根,在悬崖中间的一个个缝隙里穿梭交错,从这个缝隙钻进去,从那个缝隙里钻出来,一根又一根,硬是从离地几丈高的悬崖中间一直生长到地面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
不知道这些树已经生长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这些树还能再生长多少年,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走进小山村的时候驻足停留观赏过这些生长在悬崖缝隙中的树,只知道这些生长在悬崖缝隙中的树让我的灵魂深受震撼。
人如树,树如人。
世间芸芸众生,没有谁不渴望幸福,没有谁不希望人生出彩。要想人生出彩,唯有乐观地面对现实,无论所处的环境如何,都要乐观地面对。
上天让你承受了苦难,必然会让你获得坚强。面对苦难,没有必要埋怨上天不公。怨天尤人改变不了苦难的现实,只会让你变得更加颓废更加萎靡不振,很终在哀怨中无声无息地灰飞烟灭。身陷苦难,无法改变环境,很好有用的办法,就是让自己适应环境,坚强地活着,把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的坚强与乐观变成生命本色,变成一种令人震撼的顽强。
人如树,即使成不了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也要始终保持坚强地活着的乐观。
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品格。
走进山村的宁静,我深受震撼的灵魂,在宁静的心境中凝固成了一根坚硬刚直的支柱。
4
行走在山村的小路上,地上湿漉漉的石板,像一页页字迹模糊的古书,让人心生怜惜,不敢贸然踏踩。驻足细看,从这些曾经被无数人走过的石板里,我看到了自己灵魂的浅薄。
是的,以敬畏的心态面对山村的宁静,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总以为对山村很了解,总以为对山村很熟悉。却从来没有认真地深入地思考过研究过,山村的灵魂在哪里,山村里什么东西很能代表山村的灵魂,山村里什么东西很能够拴住人心。
离开山村走进城里以后,尽管一直都还在牵挂着山村,但对山村的情感,已渐渐随着远离山村日子的增加而渐渐淡漠。情感淡漠了,心神也就疏远了,山村的灵魂就一点一点地从走出山村的人的身上消失。
害怕丢失山村的灵魂,更害怕自己没有山村灵魂的附体而变成一叶没有精神归依的浮萍,在尘世间飘浮不定。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走进山村,一次又一次地走进不同类型的山村,一次又一次一走进不同地区的山村,静静地感受在时代发展冲击下的山村本色。
不管时代如何发展,不管社会如何进步,山村本色永远是很能拴留人心的东西。
山村本色,是山村里若干年发展的文化积淀,是山村里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习俗,是山村里远古的传说神秘的神话,是山村里的鸡鸣狗叫猪哼牛哞,是山村里嚼舌根的东家长西家短,是山村里的平凡琐事鸡毛蒜皮,是山村里真实存在而又无法令人捉摸的灵魂,是让山村人无论走出山村多长时间距离山村多远也知道自己的根在何处的精神脐带。山村本色,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厚重经典。
面对山村本色,我深感自己灵魂的浅薄。
现在,我能够做到的,只有用敬畏的心态面对山村本色,用敬畏的心态感受山村本色,用敬畏的心态融入山村本色。
5
目光在山村里游荡,记忆在脑海中搜寻,童年的欢笑,像春天的阳光,细碎地洒在石板铺成的院坝上,铮铮有声。
觅食的公鸡,寻声而跃,将刚从石板上溅飞的笑声捉住,放到盛食的木槽,与饲料一起拌和均匀,然后慢慢地啄食。
在公鸡笃笃笃的啄食声中,远去的时光,远去的岁月,远去的童年欢笑,在石块铺成的院坝里铮铮回响。
这是我在一栋老木屋前见到的情景。
在我眼里,这栋老木屋就像一个孤独的老人,在山村里屹立成了一个久远得长满了苔藓的故事。站立在老木屋前,时光仿佛回到远古。远看老木屋,他朴拙得像一位头戴篾帽身披簑衣挽着裤脚抽着喇叭烟正坐在路边树下眺望远方布依汉子。近看老木屋,他苍老得像一位包着青色土布帕子身穿青色土布长衫喝着酽茶坐在社坛前的石墩上讲述寨子的远古传说的布依老人。在老人讲述的故事里,福禄寿贵喜、仁义礼智信、生老病苦死等人生教化,被演绎成了一个又一个生动的远古传说,成为流淌在寨里的涓涓河沟,让田土汲纳灵性,让桩稼结满聪慧,让民众变得睿智。走进老木屋,就是走进布依山寨悠远的历史。
老木屋里,摆放着一些老旧的石臼窝、木皇缸、织布机以及石磨、犁耙等居家用具。目光在这些老旧的居家用具上游走,记忆顺着从瓦缝中斜射进来的光柱爬上屋顶。记忆从屋顶俯视,屋里的老旧居家用具,石臼窝里,木皇缸里,筛子簸箕里,盛满了农耕生产的喜悦与平淡。石水缸里,烧水壶里,老土灶里,盛满了饮食起居的甜美与艰辛。
从山村的宁静里流溢出来的,没有童话,只有生活的记忆。
朴拙的石水缸能成为农家的重要财产,是因为那个年代还没有自来水。木皇缸能成为家庭富裕的标志,是因为那个年代粮食不多。织布机能成为对外炫耀的资本,是因为那个年代缺少布匹。犁头能被奉为神器,是因为那个年代农业机械奇缺。石磨能被贵为私家财产,是因为生活用具缺乏。
如今,这一切都已经变成了老木屋里久远得长满了苔藓的故事。坐在老木屋的火塘边,我的想象幻化成了一段平平淡淡的生活场景:在某一个雨天,几个没有出门耕作的布依汉子,围坐在火塘边抽烟喝酒闲聊。火塘里燃烧着一堆冒着白烟的柴火。火塘里的铁三脚上,放着一个烧水壶,正哧哧地冒着白气哧哧地的响个不停。水烟筒在汉子们的手里传过来递过去,火塘边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水烟筒只有一只,酒碗却是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个。没有轮到喝水烟筒的人,喝一口酒,说一阵子话,再喝一口酒。等到水烟筒递到面前时,酒碗里的酒也没有了。在他咕咚咕咚喝水烟筒的时候,主人又把酒碗斟满了。就这样,汉子们把一天的光阴,都融进烟里融进酒里,一口接一口地咽进肚子里,然后酣然入梦,把一天的光阴放成一个响亮的屁。火塘外边的屋子里,女主人正坐在织布机上,在有节奏的机杼声里,把一天平淡的时光织成一段平实的土布。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院窝里合力推着石磨,把做饭的苞谷粒慢慢磨成细面……
走进山村的宁静,我没有看到童话,只是找回了生活的点滴记忆。这些记忆很甘甜,让我如同喝了一碗醇味绵长的农家米酒,总想一喝再喝,直到酩酊大醉!
不知觉中,就已经在小山村里行走了很久。当我从想象的酒醉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蓦然发现,那些淅淅沥沥的细雨,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歇了。
离开小山村的时候,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钻出来,把一缕缕柔和的阳光洒在山村里。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水气,慢慢地从竹林间、树稍上悠悠升腾起来,渐渐与山头的云霞连成一片。
一抹奇特的云霞,把村头的天空装扮得壮观无比,像神龙飞过山头时散落的鳞片,像神龙喷吐的真气凝结时的形状,像山脉的灵气与真龙相遇时腾起的祥云,给人无限遐想。
山头上的太阳,把背光的山脉变成一抹浓墨痕印。黑漆漆的一脉山瘠,将刚从云层里露脸的太阳映衬得金光闪亮。鳞片似的云霞,在山头上融金的光晕里,也变得金光闪烁。
小山村变得更加宁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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