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写一点关于武休关的片段,作为古褒斜栈道上的一个关隘,对它的雄伟、险要这些元素,我是不太感兴趣的。因为再强健孔武的身躯总会随着时空的转换而化为灰土,任何阻碍人类进程的险要都会夷为平地。武休关也不例外,人们先是修路架桥,绕道而行。很后直接开挖隧道,新修桥梁,索性将天险化为一道自然景观。
武休关之所以在历史上有一定知名度,关键是南宋末年抗金名将吴玠吴璘兄弟在此搞了一次算不上漂亮的伏击战,歼灭金兵千余人。草原是雄鹰起居的地方,当彪悍雄武、能骑善射的“蛮夷”不在满足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游牧生活时,他们跨过黄河,展翅扑向了中原这只大肥羊,轻而易举攻克了兴元府,执政者闻风而逃,走时不忘将房屋粮草付之一炬。这群虎狼之师在兴元看到的是一片废墟,抢不到粮草牛羊,抢不到美女财宝,更严重的是连人畜吃水都成问题,一住数月,受尽熬煎。垂头丧气正欲撤退,不想被走露风声,在武休关吃了败仗。浩浩荡荡万余人虽然很终还是破关而过,但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关口死伤过千,这是他们南征以来尚没有过的奇耻大辱。几年后,就是这群人在这里进行了一次发泄性的屠关,中原子民死伤无数。战争是一场没有输赢的杀人游戏,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诞生了更血腥的暴力、更阴险的权谋,使人性的恶之花被不断催发。
武休关,这名字一定是一位身经战乱的将士所取,眼见暴力摧毁了无数年轻的生命,撕裂了无数幸福的家庭,在这场游戏中,被愚弄的百姓无端作了争权夺利者的炮灰。在战火连天的年代,武休关无疑是一个十分响亮的反战口号。武休,就可解甲归田;武休,就可妻儿团聚;武休,就可安享太平。明清以来,何景明、吕颛、江时用、张问陶等官宦大臣写了不少直接以“武关”命名的古诗词。“北转趋留坝,西盘出武关。微茫一线路,回合万重山。天地几龙战,风云惟鸟还。关门锁溪水,日夜送潺潺。”(明·何景明)“匹马驰驱上七盘,扪参历井豁酡颜。藤萝倒挂三千丈,瀑布飞流数百湾。残雪已销天汉路,浮云不散古梁山。如今更觉岩廊险,几度逢人叹武关。”(明·江时用)极言关隘之险要,但再险要的关山也难以阻挡人们向往和平、向往美好的心愿。清王士祯在《武关寄家书》中写出了温情、写出了人性,有着明显的反战意识,这是人类自我觉醒的必然。“驿骑千山里,平安两字书。高堂衰白早,儿女死生余。听雨思兄弟,临风问起居。白头吟更苦,莫负锦江鱼。”是啊,世间有什么能比生命和至情更重要的、更让人珍惜的。
据当地老人讲,民国年间武关河上还没有桥梁,全凭两个和尚日夜摆渡南来北往的商贾行人。滩险浪急,山幽林深,在这杀气深重的地方,两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在度人也在度己。用佛家的因果轮回说,他们前生也许就是那骁勇善战的将士,因滥杀无辜,罪孽深重而今生得以剃度修行消除孽障。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在这滚滚红尘中,他们渡过了花开花谢,渡过了水荣水枯,也渡过了他们人生的喜怒哀乐,当他们用尽平生气力渡不过有生很后一批过客时,孰知他们早已到达彼岸。
与戒律清规相反,武休关也有一些“八卦”点缀。据《北梦琐言》记载,五代时期,凤州衙将白某负责修建斜谷阁道,路过武休关,“见一妇人浮水而来。意其溺者,命仆扶岸滨。忽化为大蛇,没于潭中。白公以为不祥,因而致病。愚谓岑参《招北客赋》云:‘瞿塘之东,下有千岁老蛟,化为妇人,炫服靓装,游于水滨。’白公闻之,方悟蛟也。厥疾寻瘳。”寥寥数语,结架完整,情节曲折。若干年后异史氏成就大作《聊斋志异》,也许从这里嫁接了不少优异基因吧。
路,修了又毁了。桥,架了又拆了。人,去了又来了。武休关,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静静伫立于褒斜道旁,目睹了时代的风云变迁。如今,武关河已经成为褒河漂流的一个码头,每逢盛夏,游人如织,嬉水声、欢笑声充满了整个河谷。偶尔路过,看到那浪奔滩险,水鸟飞翔的武休潭,不由使人想起战争的厮杀、和尚的清修以及蛟龙化为老妪的无稽,欸乃一声,这真是个山青水秀的神奇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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