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凉爽,寒霜还没有降止。晚饭后,申彦打过来电话,提议今晚要去看看黄河,说来宁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月夜里的黄河是什么样子。恰好当晚我也得空,便欣然应了他的赴会。
这西北秋天的黄昏,总是免不了北风的吹袭。河边的风,湿湿的,有点寒意,也有点儿腥气,腥气来自于河岸边方方的鱼塘里。新建的跨河大桥,高耸的桥塔很具欧式的风范,早早亮起的霓虹灯,色彩变幻的修饰,使大桥凭添出几分童话的神彩,让人有种身处异境的错觉。
停好车子,顺着桥体的人行栈道,我俩慢慢地走着,说着。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西天上的晚云,已经褪尽了霞气,黑沉沉的,被云围堵的一方远天,亮亮的,冰冰的,看着有点儿阴森。
天光暗淡里,黄河扭成一个S形的光练,泛着芦花秋水般诗的远意;河岸上的马路,华灯初上,灯光流泻的晕红,似一条飞舞的火龙。我的潜意识,不知要停泊在古诗幽远的意境里,还是要激扬在现代文明的气息中。一时的无所适从,大脑突然感到空空荡荡的。
夜色渐渐深沉了,桥边几个小吃摊开始活跃了起来。好多人都凑了过去,买上一串两串烤肉,或要上一杯冷饮。我是没有动凑热闹的心思,晚饭刚吃过,肚子里饱饱的,看一眼那油油腻腻之物,就直泛恶心。喝冷饮嘛,在这种时候,就更不合时宜了,申彦的态度是和我不谋而合的。不管他们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只顾看我们的风景。
忘了今天已是阴历八月十四了。河南面的山体,黑魆魆的,夜色里早已看不清绿树的成荫。没多大一会儿,东南方向忽地泛出一束束亮光,紧跟着,一轮硕大的圆月跃上山尖。顿时,夜色一派空明,河映上月辉,波光隐隐浮动,闪烁着粼粼的金光。寰宇一下壮阔了许多。皓月的光辉中,空山寂寂,鸦雀无声;河水茫茫,不见泛舟,也无人踪。冷不丁地,申彦提高嗓门,吟了一句“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兴许此刻他有点儿入境,思羡起了苏子。月朗之夜,也欲一人一槁,驾一叶扁舟,凌万顷茫然,飘飘遗世,羽化登仙而去呢。我本想也附庸一下他的风雅,唱和一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来,但确定没鸟,时令也不对路,便生生把这一时的兴冲硬咽了回去,免得又引出什么繁絮,伤败了他的兴致。
滨河新区是这几年才开发起来的,之前这里还是破敝的古渡遗迹。临河的平地狭长,满处荒废,除了沙滩,乱石,剩下尽是野蒿,碱草等等,很少见成片的庄稼地。而常常光顾这里的,无非是野鸟,鼬兔之类,人迹几乎是罕止的。如今的荒山,滩涂,早已更换了模样,人造的林木已是柏柏森森,湖潟公园亭台楼榭比比皆是,科技园区,工业园区,纷纷落户安家。几座飞架的大桥,把黄河两岸紧密联系了起来,早先往来渡人的木舟羊皮筏子已丧去了它们曾经的用场,现在也只扮演着供游人泛舟黄河的游乐角色。
过了大桥,申彦意犹未尽。乘着兴致,我们又走到南山脚下,月影树影交掩的一条蜿蜒的碎石小经,崎崎岖岖地伸向山顶。我们决定上山一看,俩人议论着古人的风流逸事,踏着为淡月映照的曲经,不意间到了峰顶。峰顶上修造了仿古的青砖砌成的城防,临立城垣上一个凹孔,俯望月光中的江天,却另起一番“一统江山’的豪兴。诗经《邶风-新台》中有这么几句“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籐不鲜。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籐不殄。”个中的某种意象,与此刻我们的情状,似有几分相像。
月上中天,夜已阑珊,山下桥面上的人车渐已稀少。申彦不舍地说了句,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月色中的芦花,头还没变全白,金叶榆,神态还很矍铄,大抵是不见深秋,不遇寒霜,它们还不曾想着凋落。月光浩荡,我们随着影子飘然向山下走去。越是往低处,晚露湿湿的触须越感明显,露霭折叠的月光,飘飘忽忽的,我们不曾喝酒,却似有几成酒醉后的熏熏。
噫!月光似水,黄河如烟!
作者:周佐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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