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海
我是美美,在这里我是美美。不需要关心我曾经叫什么,有过什么故事,将去往哪里。网络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边际的大海,不管现实中你停留或四海为家,它都为你留着一片空地,收容你五光十色的故事。是寂寞的或是温暖的,都在这片大海里,直到有一天你选择消失掉。也许也有人会想念你,但不久也会忘却。我们在虚无里相守,但彼此又其实是并不存在的。因为这是一个不存在的世界,然而你在,然而我在。
寻找海的时候,你所见的我,来自幻觉,草木零落的十二月我在街头遇见你。逆流而行的我在人群之中认出你,认出你我相通的灵魂。阳光懒懒的从阴云背后露出脸,金色的日脚仿佛是天空不经意泄露的秘密。黑色的飞鸟在空中嚣叫着盘旋。我心事暗陈,寥落地观察经过的人的面容。我没有记住他们之中任意一个人的面孔。
在我为冬季的萧条恐慌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你和所有的人一样行色匆匆,从同一个方向来,往同一个方向去。我不该幻想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不管是你还是我。可是我看到你的眼睛,幽绿的深邃的眼睛,它告诉我你的心里有海,还有风。
于是我以为我认出了你,我以为我们有相通的灵魂。我问你,你是去寻找海吗?这些人都是去寻找海吗?你说是的所有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海。可是没有人知道哪个方向有自己的海。很多人既不知道海在何方,也不知道如何寻找海,但是不得不走,因为这是宿命。
你知道哪个方向有你的海吗?你没有说话,看着我的表情也没有改变,仿佛没有听见我的提问。为什么你让我感到你与他们不同?你笑了,你说因为你的心里还有风。你说你听的到远处海潮在风里汹涌的声音。
我于是不再说话,我突然看不清所有人的脸,也看不清你的。可是我知道你在笑,你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你就走了。城市的天空被灯光映红,星月都没有清朗的颜色,天在这时候黑了。我看到面目模糊的人一个又一个地走了,也没有了你,你的海还有你的风。我一个人站在街头抬头看着天空。
我发现我其实从不是逆流而行,我和你一样,和所有人一样,我们从同一个方向来往同一个方向去。只是我后退着行路,我以为我在逆流而行。
我转过身,飓风就迎面而来,我暗红色的衣服便在暮色里盛开。城市的道路还有路上的灯光蜿蜒到天际,我没有看到这一条路尽头的海。可是我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海,因为我也能听到海的声音,海还告诉我,它那里春暖花开。
我只是要走向我的海,我所见的你还有你所见的我都不过是行路时候彼此的幻象,你并未真正见过我,我也没有真正见过你。我们的世界里所有的他人,甚至是我们的世界都是我们的幻觉,海也是,风也是。
可是亲爱的,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注定要在幻觉里行走。要寻找自己的海,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也一样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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