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是乡村的眼睛

你是乡村出身的么？你在乡村待过吗？那里的星空格外明朗吧，月明星稀是农人们常见的风景吧，每个季节的星空不是一样的吧。时间久了，星星成了乡村的眼睛，可以看到季节变换，可以点亮农人脚下的路。

相对而言，城里人就没有那么幸运。城里人白天黑夜的概念不是那么强烈，很多人是白天窝在家里，晚上出来工作。即使你正常上下班，你只要晚上出门去，黑夜被做成了白天的模样，街灯明亮，霓虹闪耀，探照灯夸张地扫描着天空。你稍稍抬头、做仰望状，月光躲着了烟霭后面，天色雾蒙蒙。目光隐没在高楼林立间，耳边充斥着喧嚣闹市，偶尔漏下一丝缝隙来，弥漫着杂色的星星，又理顺不清一个完整的星座，你努力想要弄明白些，却总是缺胳膊少腿般地凑到一块去。低矮的天空似乎被丢弃了一袋袋五色垃圾。当然，城里也尽力模仿着乡村，小公园挨挨挤挤地错落在马路边。弄来弄去，这些倒成了城市的补丁，时间久了还带着腐臭，终是等待不来眨巴着眼的星星。

乡村的夜，星星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晚归的农人可以用北斗星指路，即使赶时髦的年轻小伙也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晴日，再黑的夜也会有星光照亮回家的路。家具，住房都赶上了电器化了，却依然喜欢星夜里，背一把凉椅缓挪在晒谷坪里，摇摇蒲团扇，满嘴唾沫地聊着民间人文历史，大多稀奇古怪的故事，都是以“一个天高夜黑的星空下”开局。禾苗上，星月如梭。小溪和垄沟里，只要是有一滩水的地方，波光粼粼，折射过的光芒恰是星星点灯，闪闪烁烁。要是星光下‘听取蛙声一片’，则预示着明日又是艳阳高照；要是星光黯淡，周遭寂静无声，光点在云层间躲躲闪闪的样子，则明日需备好雨具出门去。不管是何种场景，都像心头的一朵抹不去的烙印花，从出生到老去都不曾淡忘。

小时候，爷爷奶奶总喜欢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无边的银河始终阻止不了家人团聚的呼唤，无情的天条终被感化，唯美的爱情熏得人满脸通红，烧得心滚烫滚烫，梦里寻得纯洁无暇而去。还有七星北斗的故事，那七星是代表正义的化身，权利的象征，从魁星讲到北斗，从三国时期的“赵颜借寿”讲到汉朝的“紫光妇人”，从官方记载讲到民间传说，很后演变成了七位英雄。我不得不佩服祖辈的睿智，可以把故事口授心传几千年而不朽。

说白了，是星空的亘古不变让农人们向往永恒，爱情永恒，正义永恒，生活璀璨永恒。伤心时，失落时，背运时，生命消耗殆尽时，只有用天上的一颗星来代表自己，让子孙后代踩在任何一方土地都可以瞻仰到它。只要星辰还在，美好的生活愿望就无法磨灭，只要星空一亮，农人们又将希望的种子埋藏在下一个轮回。

记得去年秋，田野里，一对父女在星空下对话，女孩儿告诉父亲，今夜木星离地球很近，月亮刚刚是镰月，只要我们抬头，那木星伴月都呈现出笑脸状，那是父亲回家时候的笑脸，是送给早出晚归的人们很好的礼物。父亲笑了，笑得嘴都合不拢，眼睛刚刚眯成一条细缝，比镰月还美，剔透的泪花，印出了整副星空图画。

我猛然明白了，即使让农人们移居到城市，依然无法逃出星光般的眼眸视野。就好像生存永远离不开土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