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放牛很舒服。
我家里喂的是头水牛,壮实,敦厚,可以骑来骑去,不用地走。庄子北坡里有条河,叫闾河,水草丰美。我和伙伴们每天都要到那里去放牛,舒服极了。水牛吃水草,不用牵牛绳。到了河沿,把牛绳往牛角上一盘,用手往牛屁股上一拍,牛就挤入牛群,边吃草边洗澡去了。伙伴们在岸上远远地看着牛,只要它们不上岸吃了庄稼,不用去管它。伙伴们的游戏比较多:钓黄鳝,摸鱼,掏海虾;洗澡,扎猛子,逮知了。
不知道是受了哪部港台武侠片的影响(那时,家家户户还没有电视,街上只有一家放录像的。天天海报上都是楚留香,陆小凤),我们伙伴中,也流行起了“打打杀杀”。录像里面武侠多,宝剑青龙,宝刀偃月,随便扔出个什么东西也是个暗器。我们的游戏中,也需要武器,用什么好呢?钢制的,铁打的,家里倒是都有几件,但它们太危险,弄不好游戏就成真的打架了。选来选去,还是木棍子好。不是说少林寺里,也有二十四棍僧吗?提了棍子一头,拉着走,双腿一跨,能当马,喔喔驾驾。举起棍子舞起来,转几圈,就是金箍棒,指个蛐蛐当妖怪,一棍下去,青烟一团,蛐蛐就不会再动了。何等惬意!杵了棍子在地上,斜倚棍子摇摇晃晃,摇身一变汉钟离。就是除去这些想象和游戏,趟个水,下个沟,先拿棍子试试深,也会免除多少危险来。
我就精心挑选了这样一根棍子,白杨树的,粗细合手,长短得宜,我喜爱的什么似的。从一棵躺倒的大树上砍下它,我把它顺在床边上,被子下,暖了一个多月。待它渐渐地干了,树皮翘起来,我认真地剥落它的每一片皮,让它光溜溜的。因为偶尔还有些小的尖疤结,拿在手里刺刺的扎手,我又用小碗渣,给它仔细地轻轻地磨了几遍,让它滑溜溜的。现在提它在手中,我在与伙伴们的游戏中,勇武多了。伙伴们的棍子多是有名字的:比如宝朝的棍子叫降魔杵,癞皮狗的棍子叫罗汉枪,季伟的棍子叫狼牙棒。我也得给我的棍子起个响亮的名字,叫什么好呢?
我苦苦思索了两个星期,伙伴们的棍子的名字,都已广泛传播并被大家接受了,而我的很得意的棍子还没混上来名字。这怎么可以?忽然在一个明朗的夜晚,伙伴们一个个高声朗叫着:降魔杵在此,你们还不退下?我的狼牙棒在此,你们还敢张狂吗?我的叫什么呢---朝天戟在此,你们谁敢上前?情急之下叫出来的这朝天戟,着实让他们那些枪啊、棒啊、杵啊,都寂然了好久。戟为何物?此乃宝物,方天化戟嘛。呵呵,净瞎掰。我为我的朝天戟骄傲!以至于我天天带着它,连上课,也立在我的课桌边。学校不让带,偷偷的呗。因为棍子带的多了,我们这些伙伴还差点跟外庄的男生们打起了群架呢?
我们庄的这些伙伴都有棍,上学出门时,仍带着闹着玩,一路上冲锋陷阵,欢声笑语。学校不让带进门,我们就商定好,找了一个极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待放学后,再找出来,一路上打回家。藏的次数多了,而且每次都藏那,再隐蔽的地方也会暴露不是?果然有一天出事了,十九条棍子,少了一根。宝朝的降魔杵,不知道被那路神仙,给抽走了。这还了得!要知道宝朝一家四个大小伙子(上面3个哥哥),谁敢拿他的宝贝,找挨揍。几经打探,在西边大张庄的一个叫张海波的同学手里找到了这件降魔杵。宝朝上前拦在他,找他要,他却说这本来就是他的,一样的树,一样的棍,太多了。这张海波的大张庄离这四里多路,却也想在这耍横,不治他怎么行?宝朝跟带棍子的伙伴们一说,群情激愤呐,收拾他,对,收拾他!第二天星期六,下午两节课,放学早。带棍子的都急慌慌地踩着放学铃声冲出校门,在张海波必经的路上集合,一排子哨棒,仿佛在举行某种仪式,等候着张海波的出现。张海波也不悚,身后也是一溜小棍。对峙,僵持,就在两军即将棍棒相迎时,校长和几个老师过来了。同学们一看事情败露,哪还管什么兵器不兵器,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后来,学校就排了老师的班,让同学们天天站着队上下学,一个老师跟一个队。群架总是没敢打起来,棍棒也没敢再在学校附近出现过了。陈老师护大张庄队,谁不怕他的蹲马步啊?
跑回家后,姐在烧锅,妈在擀面条,我就坐在姐旁边,给她讲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我有点惋惜,我的朝天戟没发挥它应有的神力。妈说,赶快把它烧了,迟早非让你惹出个事。姐一听妈的话,好像得了圣旨,就要来抢我手中的朝天戟。我举了棍,向姐示威,你敢!抢,抢,抢我打你。我只是试探性的舞两下,闹着玩。没想到姐真来抢,还抓了棍子不放手。我一使劲,又拽回来了。妈让我滚远点,写作业去!姐又来抢棍,我可能当时真是被姐抢毛了,火了,我万不该真的把棍子打在她身上。姐当时就坐在锅门口,委屈的哭起来。妈拿了擀面杖出来撵我,要打我。我跑了,躲到堂屋里,插了门闩。我知道姐只是要跟我抢着玩,也许就是真的给了她,她也不会烧掉。因为姐一直都很疼爱我,而我?
姐一直在厨房里一边烧锅,一边哭。妈一直在数落我的不懂事。我在堂屋里,也渐渐地挤出眼泪来,(这一棍,一直是压在我心头,挥之不去的愧疚)。爸回来后,把我的朝天戟一脚拦腰踩断了,还罚我不许吃面条。第二天中午,姐说,我你就那么恨你姐啊,下手那么重,现在还疼呢?姐没责怪我,也没打骂我。而我总是想哭。我对不起姐姐。时隔多年以后,我再提起这件事,姐只是笑了笑。再后来,我也有了儿子,我的儿子跟我的外甥们又在一起玩打仗的游戏时,我再提朝天戟时,姐只用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笑,仿佛压根就没有过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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