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甸子上的花儿
小时候,居住在北大荒,家就在连队里。北大荒并不荒凉,而是,实在是太美了,那里有美丽的草塘,更有开满各种野花的草甸子。
草甸子上,有各种鸟儿,飞来飞去,有小野兽到处奔跑,还有我很喜欢的花儿,盛开的绚烂无比。有红的、黄的、粉的、蓝的、紫的……姹紫嫣红,别提有多美有多艳丽了。
从几岁大,我就喜欢上了草甸上的花儿。那些花儿与别处不同,很大的特点,就是鲜艳,也格外的芬芳。绿绿的草甸子,阳光有多好,花儿就有多好,每次看见那些开在草甸子上的花,感觉它们都在微笑,笑成了一片海洋,笑成了很美丽的乐园,哪里也比不上。
那时的家,出门不远就是一片片草甸子,有在公路旁的,又在小河旁的,也有的就在林子边的。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些草甸子上的花儿上,几乎每一天,我都要去往草甸子,去采那些采也采不完的花儿。
那些草甸子上的花,有叫上名字的,有叫不上名字的,那些叫上名字的有萱草、映山红、野百合、鸢尾、刺玫果花、野豌豆花……那些叫不上名字来的花,就很随意的黄色的就叫黄花,红色的就随意叫它红花,粉色就叫粉花。花儿没有脾气,叫它什么都很欢快,一点也不会介意的。
我每天就去往草甸子,欢快地将那些花儿采回来,再用瓶瓶罐罐浸在里面,摆在床头窗台屋子里摆满了,又将它们摆在庭院里,墙角下,篱笆边上。我每天都忙着我的那些花儿,看着它们盛开又凋落,我也被它们的花开花落,忽喜忽悲。
母亲,每天都要出去工作过,下班回来的母亲,看着忙忙乱乱的我,为我拽一拽褶皱的衣襟,摘下粘在身上的花叶草叶,理一理乱了的刘海,低头询问着我累不累,刮着我的小鼻子说:“玉儿,天天往山里去,成了小野丫头了,我就想不明白,那些花咋就那么吸引你?”
我说“妈妈,你不知道,草甸子上的花儿可多了,各种各样,可好看了。”妈妈看看我的瓶瓶罐罐里的花就说:“你把花采回来,几天花就蔫吧了,放在草甸子里长着多好,干嘛非要采回家来呢?”
我听了母亲的话,才忽然发现采回家的花儿,也不知为什么,总是比在山间生长的花儿,落得要快一些个。我*一次感觉到花儿会不会因为我把它们采回来,会很伤心?于是,就问妈妈:“妈妈,是不是花儿因为把它采回来,心里很伤心,采回来后,那么快就落了呀?”
母亲却微微笑着说:“花儿伤不伤心,我没看出来,你伤心,我却看到了。”母亲说完,就去忙做饭去了,我一个人坐在那些花前,想也想不明白,我伤心怎么会被妈妈看出来,而花儿伤不伤心,妈妈却看不出来?因为小,并没有去想很多。以为母亲只是嫌我把个家里庭院都浸满花,弄得家里很乱吧。
临睡前,我又去看看我的那些花儿,直到躺到床上,我依然惦记着我的那些花儿,我在想那一朵就要开了,那一朵今夜说不定就要落了。嘀嘀咕咕,反反复复,折腾半天总算是睡着了。
早晨醒来,*一件事,就是赶紧去看我的花儿,几枝映山红落了,瓶瓶罐罐旁一片红红的花瓣,真好似一地红泪,看了就很伤心,昨天还是花朵,今晨就消失了,就只有落红遍地了,枝头寂寂。
再去看看昨天刚刚采回来的野百合,也低头好似打瞌睡,一点也没有精神,还有那些紫色的鸢尾花,花瓣都蔫了吧唧的,只有几朵剪秋萝在旧瓦罐里举着头,只是花瓣更加零乱了。
我正在那里看着花儿,说不出一种什么滋味时,母亲却穿好了长袖衣服,带上草帽,提起篮子,拿着袋子,对我说:“玉儿,今天妈妈不去上班了,休息一天。我和你杨姨徐婶去山上采野菜,你去不去呀?”我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赶紧就说:“妈妈,我也要去,要去。”
一行人有我母亲还有杨姨和徐婶,其余全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有徐婶家的笛子、琴子姊妹,有杨姨家的虎头还有左邻右舍小秀小珍……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坐着连队里去山脚下送种子的拖拉机,一路欢笑,很快就来到了山上。到了山里,可就不是在家里一样了,一个个那个激动呀,兴奋的好似小鸟儿,扎煞着双翅就要起飞的样子。
因为我们平时虽然也去草甸子里去采花,但是离家很近,都是路边了,田地边了,去不了远处,去远处的草甸子,大些孩子敢去,我们这些小孩子必须有大人领着,从来不敢私自去的。
母亲看着激动异常的我们,就嘱咐我们不要离开他们太远了,要在一起,不要跑太远。我们答应着,却早就跑远了,到了草甸子上,孩子们好似脱缰的小野马,尥蹶子踢踏着,撒着欢地尽情玩耍,一点束缚也没有,一点羁绊也不存在。恢复了孩子们的天性,自由自在,毫无设防,毫无牵绊。
我因为身体一直不好,弱弱的,跟不上趟,偏又不肯落后,也跟着伙伴们一起欢呼一起奔跑。跑着跑着就慢下来,因为我看见太多的花儿,不暇顾及,我停下来,开始采那些花儿,没一会就采了一大捧,后来捧也捧不过来了,也累了,就坐在地上守着那些花儿,犯起难来。
此时,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来,焦急而又恐慌的声音一旦响起,连那些鸟儿也停止了叫声。一定是母亲半天看不见我,担心我了,我立刻回应着:“妈妈,我在这儿,在这儿——”
母亲听到了我的声音,也看见了我,立刻奔了过来,我的那些同伴依然在草地上玩耍着,他们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只有他们的笑声和欢乐,落在草地上。
母亲看见我守着花儿在犯难,就一把将我拉开那些花儿:“玉儿,你来草甸子上是来玩耍的,不要给自己增加任何负担,要学会舍弃,要学会去奔跑,守着眼前这些就要枯萎的花儿,值得吗?”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母亲,母亲却说:“玉儿呀,因为你贪恋这几朵花,捧也捧不动,带也带不走,耽误了奔跑,耽误了去欣赏更多的花儿、更美的风景,你知道不知道呀?”
许多年过去了,那个草甸上采花的小女孩儿早已长大了,她因为过早地明白了那一个简单的道理,那个母亲讲给她的道理,让她一路走来,不贪恋,不沉迷,不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不再去自寻烦恼。
记得,那天我回到家里,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扔掉,不再采回那些花花草草,不再去在意它们的开放与凋落,再不去为那些花开花落而烦恼、忧伤更不为此,而不开心。而是,心情总是那般轻松、愉快,总是那般明媚、晴朗,就让花开在草地上,开在草甸子上吧,那里才是花儿很美的天堂。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学会了奔跑,不断的奔跑,前面有更美的风景,不迷恋眼前,更不要因为迷恋,而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与牵绊。从而踟蹰不前,错过了许多美景,许多欢乐。
是呀,那些花儿,那些风景,在我不断奔跑中欣赏过了,在草甸子上与它们相遇过了,缠绵过了,拥有过了,欢笑过了。
细想,还给花儿一份自由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份自由、与快乐。于此,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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