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婆有关的童谣
外婆虽然离开我们将近四十年了，但是与外婆有关的那些童谣，却时时回响在我的耳畔，每当此时，我心里总会有一种暖暖的甜甜的感觉。
一
小时候，外婆教我唱的*一首童谣是《外婆夸我好乖乖》，童谣的内容我还能背得出来几句：
八哥上树扳干柴，
望见外婆送礼来，
八包果子八包面，
八双袜子八双鞋，
背起干柴忙回家，
几步扑进外婆怀，
叫声外婆我想你，
外婆夸我好乖乖……
娘是外婆的大女儿，我却是娘的幺儿子。
娘生我时，已有四十二岁了。对于娘来说，我就是她的宝贝疙瘩。但是，我爸却并不怎么待见我。后来听我娘说，爸在那个时候特别想要个女儿，在我五岁的时候，爸在没有经过娘同意的情况下，私下与本队保管员谢大鹏商量，要用我去换谢大鹏的女儿小芸做女儿。结果，当爸试着跟娘挑明了一说，我娘说什么也不答应用幺儿子去换人家的女儿做女儿。爸看娘不同意用我跟人家换女儿，生了几天闷气，很后还是放下了这件事情。
我那时还不懂事，并不知道爸用我换人家女儿的后果是什么，当然也不会生我爸的气，只要能和娘在一起，我就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很幸福的孩子，至于爸是否待见我，好像也无关紧要。
但是，等我稍微长大一点后，我就明显地感受到爸比较疼爱我四哥，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尽着他很心疼的四季子。我有时甚至觉得，爸对我娘从阮家带来的我大哥都很好，却实实在在地不怎么待见我。因此我便成了爸心气儿不顺的出气筒，那暴栗（曲指凿头的形容词）往我头上凿得特别多特别勤。那时，姑婆（我对姑奶的称呼）在我们大队教书时曾经说过：“五娃之所以反应那么迟钝，恐怕是被他爸的暴栗凿坏了的原因吧？！”真的，我那时的反应真的很迟钝，形同于一个傻子。好在我念书特别用心，考试成绩一点也不弱于大我两岁的四哥。姑婆之所以说我反应迟钝，是有一定根据的。有一次，姑婆让我找娘拿把剪子给她用一下，我跑到娘跟前转了一圈儿，却空着手回到姑婆身边问姑婆：“姑婆，你刚才让我给你拿啥子呀？”姑婆本来就等着我拿剪子她好急用，等了半天，却等来了我的一双空手和令人哭笑不得的问话。
尽管爸不怎么待见我，但是外婆却非常地心疼我。娘每次带我去看外婆时，外婆总会往我的衣服兜里揣好多糖炒栗子、柿桃、核桃、包谷花糖之类的零食，而且还经常牵着我四处转悠，教我唱一些有意思的童谣……
二
当我稍大一些，再跟着娘到外婆家玩时，外婆仍然会教我一些新童谣，不过，那个时候教我的童谣都跟谜语差不多。
我记得外婆曾经教过一支很悲惨的童谣：
在娘家青枝绿叶，
到婆家面黄皮瘦，
不提起倒也罢了，
一提起泪洒江湖。
外婆教到我会唱时，便问我那是啥子，我使劲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是个啥子，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外婆又问我猜出来没有，我摇了摇头说，没猜出来是个啥子。于是便撒娇地摇着外婆的胳膊说：“外婆你快告诉我嘛。”外婆为了哄我早些睡觉，便说出了谜底——撑船的竹篙。而且还问我像不像撑船的竹篙？我那时也没有见过船是啥样儿，更没有见过撑船的竹篙，便摇头说不知道撑船的竹篙是啥样。外婆便给我形容了一番，使我印象深刻地记住了撑船的竹篙。
当我再一次去外婆家玩时，外婆又教了我另一支童谣，那支童谣也是个谜语：
小时青青到老黄，
几经捶打结成双，
送君千里终有别，
弃旧换新抛路旁。
我刚刚学会唱时，外婆便问我是个啥子，我想都没想地说，草鞋。因为，我们家那时特别穷，我四岁时就开始穿草鞋，六岁时就学会了编草鞋，编草鞋的龙须草可不就是“小时青青到老黄”嘛。成熟后的龙须草被割回去后，基本上是硬糙糙的，为了好编草鞋，必须用棒槌反复捶打几遍，然后编成草鞋，草鞋穿烂后，就赶紧换上新草鞋，旧草鞋便随手丢在路边，这就是草鞋的命运。由于我特别了解草鞋成就和舍弃的过程，因而对草鞋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外婆见我一下子就猜到了谜底，乐得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硕大的菊花：“哪个说我们五娃是个反应迟钝的傻子呀？这不反应得挺快的嘛。”
三
再稍大一些后，不用娘带我，我自己就知道去外婆家的路怎么走了。开始是钟坪雷驾山，后来是尤家沟和白岩沟，来回三四十里路程，娘都能放心地让我一个人去看外婆，有时候是四哥跟我一起去看外婆。
那时候，外婆虽然不再一句一句地教我童谣了，却常常说些谜语让我们兄弟俩猜着玩，而那时的谜语就有些高难度了。然而，尽管再怎么高难度，每次都是我先猜到谜底的，四哥却连一次也没能猜到。我那时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每次外婆教给我们的谜语，我都在暗地里用了个心，背着四哥偷偷地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并且记下了不少谜语。
到现在我都还能回忆起外婆曾经当作儿歌教我们唱的谜语。例如：“为我打你，为你打我，打破你的肚子，流出我的血。”谜底是蚊子。还有：“一点诸葛亮，三战吕布关张，口骂曹操奸贼，十万雄兵难当，一出东吴造反，四川刘备为王，目下孔明用计，八千子弟遭殃。”我当时几乎不加思索地猜到了谜底，说那是繁体“读书”的“讀”字，尽管四哥比我早上了两年学，却连一个谜底也没猜到。
外婆教给我的这些儿歌式谜语，当时并不觉得怎么有用，后来参军到部队，可发挥大作用了！有一年春节，在营里搞的灯谜大赛活动中，我一口气猜准了六十多条谜语，赢得了四十个信封和十本稿纸，不仅让我大大地风光了一把，也让我不用花钱买信封信纸，足足用了三年多。
我参军走之前，专程去白岩沟小姨家看望外婆，那时外婆已有八十四岁高龄了。外婆见我去看望她，连声抱怨我不该去当兵，质问我：“你走了，你娘咋办啊？”外婆的话问得我无言所答，我只好安慰外婆说：“外婆，当兵的服役期只有三年，三年一到，我就回来养护我娘，也会来看望外婆的。”结果，我却在外婆面前失了信用，那次一走，就在部队干了五年，直到一九八七年秋季才退伍回家。而外婆却在我当兵走的那年冬天去世了，退伍回来后，我专程去白岩沟给外婆上过一次坟，之后就再也没去给外婆上过坟了，唯独没有忘记外婆教给我的那些谜语式童谣，因为那是开启我智慧之门的钥匙。
(编者注:本文经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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