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童画
17路车上，一位妇女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和他说话—— “……你忘了？那次，去爬海阳招虎山，别的小朋友，都要妈妈抱着爬，惟独你，不用抱，自己爬，跑得那个快呀，撵都撵不上，一直爬到山顶。下山时，又是自己一个人跑，不用我抱，跑得那个欢呐，我撵都撵不上。回到了车上，你那个睡呀，怎么叫都叫不醒，溜溜睡了一路。晚上回到烟台，你那个闹啊，怎么哄也不睡，精神头儿怎么那么足啊！把我折腾的啊，一宿没睡清闲。这些，你还记得吗？”
小男孩眨巴着双眼，满脸的得意，他问：“小强也要他妈妈抱吗？”
妇女说：“可不！爬山的时候闹着要妈妈抱，下山的时候也要抱。不光小强，还有小光，小海，小……那个蜷蜷头发的小家伙叫什么来？哦，小俊，小俊也要妈妈抱，他们全要妈妈抱。惟独你，俺小杰，”说到这，她朝男孩的脸腮上吧地亲了一口，“本领大，不用抱，自己爬，小胳膊一甩一甩的，跑得那个欢呐，小脸上，那么多的汗珠儿，也不去擦，一边跑，一边嗷嗷嗷的满山叫唤，活像个可爱的小鹿……”
男孩小杰更加得意了，嘿嘿嘿，笑出了满嘴的白亮的整齐牙齿。 “哎，快看，大海，多漂亮！”妇女说。小杰望着窗外的海，海色深蓝，好多的海鸥，比雪花还白。“妈妈，什么叫‘本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仰脖问。答：“比如，你以前不会骑小自行车，不会唱歌，不会说英语，也不会弹钢琴，后来，我教会了你骑小自行车，教会了你唱歌，还教会了你说英语和弹钢琴——这就是本领，俺小杰拥有了四门本领。”
小杰点着头，眼睛笑起了一缕缕的陶醉的涟漪。他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是嘴巴张了几张，又都合上了，大概还没想好要问的话吧。
“不要自言自语嘛，有话就说。”
马上问：“妈妈，什么叫‘自言自语’？”
简直是想也没想就答出来了—— “比如，我教你学英语的时候，尤其是教你弹钢琴的时候，你烦了，不爱学了，我批评了你。你生气了，躲进自己的屋里，怎么叫也不出来，小嘴里嘟嘟囔囔的——这就是‘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不好吗，妈妈？”
“好！怎么不好？心里不痛快，就得念叨出来，不念叨出来，憋在小肚里，会生病的。但是，也不能老是自言自语，你是个大男孩，应该敞亮，应该勇敢，心里有什么意见，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就和当初你爬招虎山时那么勇敢。”
“什么叫‘勇敢’，妈妈？嘿嘿，什么叫‘山’？什么叫‘叫’？哈哈哈，什么叫‘什么’啊？”
“你呀，又皮啦！不过爱提问题也是俺小杰的一种聪明才智啊。”
“妈妈，什么叫聪明？嘿嘿，什么叫聪明才智呀？”
“哼，明知故问！我知道，你就爱皮。好，叫你皮！叫你皮！惩罚你！”受到了胳肢，小杰全身扭动起来，哇哇哇，哈哈哈。
站在旁边的一位女大学生，这时忍不住扑哧笑了。她一直在侧耳倾听这对母子俩的对话，和我一样。
“快看，那些海鸥。”
窗外的海，更蓝了。雪花似的海鸥在起起落落着，飘飘洒洒着，像是在竞赛，看谁飞得很高很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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